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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退休制度”助我圆了“畅游梦”

【来源: | 发布日期:2013-03-01 】

作者简介:刘士义,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系1961级校友。曾任驻法国、马里、比利时等国大使馆高级翻译,曾任驻毛里求斯、瑞士等国大使馆高级外交官(首席参赞或临时代办)。


1942年的一个仲夏夜,我出生在辽河平原上的一个小村庄。自我懂事起,就特别爱听妈妈讲神话故事,她所描述的那位站在祥云上到处漂游的“南极仙翁”尤其令我着迷。有一段时间,我常常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或躺在草堆上,对着晴空中的大小云朵,呆呆地望,痴痴地想。

常言道:“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”,这确实不假。有一次,我梦到一位鹤发童颜、慈眉善目的长者拉着我上了云端,并忽上忽下、忽快忽慢地飘来飘去,那种感觉妙不可言。我兴奋得喊了起来。我的喊声惊醒了妈妈。她把我推醒,问清缘由后笑着说:“你这个孩子啊,翅膀还没硬就想飞了?长大以后,若是有能耐,你就远走高飞吧!若是能成为一个念大书、干大事的,就更谢天谢地喽!”多少年来,妈妈的这番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。

我的爸爸妈妈都很勤劳、节俭、朴实、善良,在艰难困苦中共同默默地营造那个家园。然而他们在考虑我们兄弟四人的前程方面却意见不一:爸爸希望我们和他一样,当永守故土的庄稼汉;妈妈则期待我们自立自强、勇闯四方。最终,占了上风的是妈妈的主张。

我深知,中华文明在其长达数千年的发展进程中,传遍了中华大地的各个角落,“润物细无声”般地滋养着无数中华儿女的心田。受此恩泽,我的妈妈虽然不识字,却懂得不少有关人生的哲理,能讲述不少可启迪后人的故事,这使我获益良多。我伴着妈妈的诱导、激励和祝福,伴着儿时那朦朦胧胧的梦想,在人生路上一步步前行,乃至“远走高飞”。

1949年,新中国的各级人民政府相继成立后,我的家乡破天荒地建了一所二年制的小学校。这一年,我已七岁,刚好符合入学年龄。我这个穷人家的小儿郎,背起了妈妈缝制的书包,蹦蹦跳跳地上了学堂。之后,到五里外的邻村读了三、四年级,又到十里外的乡镇读了五、六年级。这样的连续转学,增强了我适应新环境的能力,而“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风雨狂”的走读生活,则磨硬了我的脚板,也磨炼了我的意志。

妈妈见我很爱上学读书,又听到邻居们对我的夸奖,就更坚定了她的想法:“再困难也要让这个最小的儿子读下去!”就这样,我在农村小学毕业后,在妈妈的筹划下,由爸爸赶着借来的马车,将我送到一百三十多里远的省城,在一个亲戚家暂住,数日后,我顺利地考入了辽宁省重点中学——沈阳市第一中学。该校有住宿条件,我成了一名住校生。在校六年间,我和同学们一起看过一部名为“祖国的花朵”的电影,其主题歌是“让我们荡起双桨”。从那以后,我便唱着这首歌,想着北京城。

1961年,我如愿以偿地考入了全国重点高校——北京外国语学院(现北京外国语大学,简称“北外”)法语系。我兴致勃勃地坐上火车,来到了向往已久的首都。当我看到那电影中呈现过的景物时,感到心旷神怡,真想大喊:“北京,我来啦!”

我在“北外”学习的四年中,接触到不少有关法国历史、地理、文化、风光等方面的知识,很想去亲眼看一看。当我读到恩格斯写出的“多么美丽的法兰西!多么美妙的法语”两句赞语时,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度就更加心驰神往。我万万没有料到,自己的这一愿望会那么快地实现。

那是在1965年,即中法建交的第二年,我作为中国政府奖学金生到法国进修法语。我和其他留法同学前往时,坐了八天八夜的火车(北京至莫斯科六天六夜,莫斯科至巴黎两天两夜)。1967年回国时,乘的是飞机(巴黎至莫斯科为法航班机,莫斯科至北京是中国政府派的专机)。我想,在妈妈看来,此次往返应当算得上是“远走高飞”了。

然而,我的“远走高飞”并未到此为止,而是刚刚开始。我从法国留学回国不久,便被外交部派到国外工作。在我漫长的外交生涯中,曾六次在我国驻外使馆任职,共达二十余载。我从地处亚洲的中国,去了欧洲的法国、比利时、瑞士,也去了非洲的马里、毛里求斯,加上在国内国外的多次出差,可以说,我在空中飞来飞去。随着阅历不断增加,视野不断扩大,我发觉,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,外面的世界并不遥远,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使我们人类居住的地方成为了“地球村”。

2002年我满六十周岁后,奉调离任回国,并按规定高高兴兴地办了退休手续。头几天,我也曾象某些退休者那样,萌生过发挥余温余热的念头,而且早已有相知的同事和朋友向我提供多种相关信息,但医院骨科专家却给我泼了冷水,他们指出我的颈椎、腰椎病较重,绝不可再长时间伏案,而应多做些旅游之类的活动。他们的告诫如点迷津,他们的建议正中下怀,因为旅游恰是我之所爱。

我最先选择的旅游地是海南岛。妻子与我一起参加了旅游团。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,我们几乎游遍了全岛。此行让我体会到,在轻轻松松、无拘无束的气氛中旅游,真是十分惬意,同时也认识到旅游的确益处多多:迈开双脚,强健肌体;张开双眼,增长见识;敞开心扉,广结良缘;放飞心情,收获快乐。有了这个开头,便一发不可收。我翻阅了一些地图册等资料后,便有计划、有步骤地进行了一次次的国内外旅游。迄今为止,我已粗线条地走遍全中国、涉足五大洲。

或许因为我“属马”,我最喜欢的旅游状态是“天马行空,独来独往;信马由缰,悠哉游哉”。我对各种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均感兴趣。每到一地,我更在意的是国内的各个省会和国外的各个首都,并尽可能地与一些标志性建筑物或景点合个影,以便日后欣赏影集时,能忆起曾“到此一游”。现在,每当央视天气预报提到我所去过的国内34个主要城市和国外闻名的大都市时,我会觉得格外亲切。见物思人,触景生情,然也。

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,在学海中畅游,在天地间畅游,乃古今中外一切有识之士的追求。虽为凡夫俗子,我亦对此孜孜以求。因为这样的畅游,可使人达到如醉如痴、物我两忘的境界,可使人感到精神上的富有和满足。有了这样的富有和满足,我们不是皇帝,却胜似皇帝,面对我们,乾隆大帝也会自叹弗如;我们不是神仙,却胜似神仙,看着我们,“南极仙翁”也会赞不绝口。

在学海中畅游,任何人随时随地都可做到,但在天地间畅游,却受制于诸多因素,“钱”和“闲”是其中两个重要因素。如今,象我这样许许多多的中国人,都成了幸运儿,因为我们赶上了国家实行“改革开放”的好时候,我们不仅有了“天高任鸟飞,海阔凭鱼跃”的宽松环境,我们在外出旅游的花费方面也不犯愁。同时,“退休制度”为我们提供了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,可以随心所欲地到处走。这真是幸福的年代,金色的年代。

如今,我已年至古稀,回首往事,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。我要感激的人很多很多,其中有两位需特别提及,一位是我的慈母,她不但为我筑了“畅游梦”,还竭尽全力使我美梦成真;另一位是伟人邓小平,他既是“改革开放”的总设计师,又倡导建立并率先践行了“退休制度”,让我们这些受益者有了按照自己意願来安排晚年美好时光的可能。

我想,毫无疑问,这十年中,“退休制度”已经助我圆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“畅游梦”,使我感到莫大欣慰。此外,我也想,人在旅途,行者无疆,如果主、客观条件还能允许自己继续在天地间畅游,那又何乐而不为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