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年初,硕士毕业的头三年里,忙着结婚生娃,似乎并未对母校有特别的牵挂。直到北外上海校友会成立,有幸结识一群关注民生,关注人类发展的前辈后辈们,才强烈地感受到北外精气神儿在体内涌动。
按说校友群本是松散型组织,共同文化或许是唯一的精神纽带。这纽带一旦系上,一时半会确实难解难分,经历了大群被封,活跃的校友们又重聚,依旧嬉笑怒骂,谈笑风生。没有明文约定的群规,探讨问题尺度之大也经常令群主头疼,对持有开放兼容态度的人来说,参与讨论的过程还是有益有趣,毕竟工作和家庭中已经很少有人能陪你,从家国大事聊到鸡毛蒜皮,从中医西医之辩聊到一夫多妻。
那么到底是什么神秘力量,让一群理应埋头赚钱或是吼娃做作业的中年人畅谈家国天下、科学人伦,偶尔斗嘴斗气,时常争辩不休呢?现在也许仍是个迷,但我想站在一个外来和尚的视角分享点个人感受。
我本科来自一所典型的工科学校之工科专业,男女比例6比1,与北外正好相反,可以说阳气过盛。校风提倡实事求是,学风严谨,有些科目老师铁面无私,59.5也会挂,高数的挂科率甚至达到50%。学习生活中充斥着真理、定理和公式,逻辑思维能力得到非常好的锻炼,我们也是常常立志成为有用的人、拥有强健的身。相较之下,文科为主或者文理综合类学校,比如北外,在支持学生独立选择发展空间方面,自由度会更高一些。学生有充分自由去培养兴趣爱好,我想多数人更希望拥有有趣的灵魂、自在的身体吧。
神秘力量之一许是对自由的追求,激励着人们去交流、求索指引。很多人会认为辩论只是强化了个人认知,对个人没有实质意义,但是不辩论怎么能认识同道中人呢?不认识同道中人,又如何在社会大学中结实良师益友呢?
说起同道中人,价值观在成人阶段已经很难动摇了,所以价值观的包容性就显得至关重要。从个人经验观察,工科学生普遍对人文方面修养不重视,相应对人性、情感、社会、政治理解程度也较低,人们对理解不了的事情包容性往往比较低。北外学生在人文方面的素养自然是相对全面的,价值观也更多包容和多元,微博上北外一度成了性取向与众不同的少年向往的庇护所。
我个人一直有一些语言文化方面的情结,想来北外也是童年的一个小愿望。上学期间修了英语双学位和日语班,综合大学丰富的资源也帮助我积累了转型的资本。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,终于考上了北外,在刻苦努力方面,工科学校氛围应是无人能出其右,早7点晚12点规律学习者大有人在。但毕竟基础薄弱,被调剂到爱尔兰研究,没有被国际新闻系录取。特别复试综合能力时,人文素养之薄弱尽览无疑。以前课业繁重,几乎没有精力去关注校园之外的世界,新闻专业知识复试题目之一,昂山素季是谁,思索许久,推理出应是少数民族代表。在BBS被著名伪装成女人的男老师diss了一把。入学前,爱尔兰和苏格兰也是傻傻分不清,只记得都要跟英格兰干仗,把《勇敢的心》当成了爱尔兰的故事,被我未来的同学在星光BBS上diss了第二把。
以T型能力模型来看,大学四年是相对深入的专业教育,相比之下,在北外的教育更像是文化通识教育。在北外第一次看到没有解题指导的图书馆,激动了好几天。立志研究生阶段做为阅读积累期。第一学期,完整的一口气读完了世界史,读完那一刹那胸中满怀天下的感觉,颇妙。读到潜意识形成原理时,我惊叹道,这不正是本科必修专业课《自动控制原理》嘛!哲科本是一家,18世纪欧洲只剩最后一个通才莱布尼茨,应该是文科生和理科生共同的朋友。后面发现各种蹭课机会颇多,于是去听汪明安老师讲福柯,听顾斌老师讲汉语言,听国商研究生的中级经济学。入学北外之前,文学、情感、经济、政治,在我看来不过空中楼阁,远不如科技进步的价值,直到如今从事咨询行业的工作了之后,才理解务虚是方向性引领,而技术只是手段。
北外的老师们会天天念叨Critical Thinking,真走到社会中才知道,传统观念多么根深蒂固,而北外的开放态度令人着实舒服,看人看事多了一个维度。读过《1984》的朋友,应该对老大哥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反感,可赞的是在日渐收紧的言论管控中,我们仍保持着对政权、对媒体的一种怀疑精神。
北外教育体制中也是有点缺憾的,学生科学知识储备相对稀薄。逻辑的基础终究是知识,人文社科的逻辑更为复杂和综合,更应运用科学思维。校友会成立大会上,记得校长还特别强调通识教育的必要性,特别是科学通识。
自由、开放、兼容,这是我认为北外文化中最具活力的一部分。上海校友如此严肃活泼,团结紧张,可能也离不开一群热爱运动的小圈子—风语系,经过一年的时间,说是彼此间比亲妈更懂也不为过了,可能真是骨子里对生活品质的追求把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。
写这篇文章主要是感谢校友会提供一个重拾北外精神的平台。肉体虽不能重回到北外清澈的泳池,舒服的图书馆,精神仍时常调用旧时光的片段,也十分享受当下校友间的友谊。
(作者:爱尔兰研究中心2011级芦靓)